什麼是交流最好的方式?李小龍說把所有人都當作「我的朋友」

黃錦銘是我的截拳道師父，也是我父親(李小龍)的摯友，有一次我請他告訴我，李小龍有沒有什麼事情是大家不知道的？他說大家可能不知道李其實很慷慨、很會關心別人。

他接著告訴我一個故事，說李小龍曾幫他振作起來，讓他可以交到女朋友。李帶他去買衣服、剪頭髮、買舉重器材，還為他量身打造了健身計畫，這樣他就會看起來很帥，也就有可能約到女生。過沒多久，黃錦銘就認識了一生的摯愛，並且結婚了。

李小龍在奧克蘭學院的朋友兼助教嚴鏡海，曾經被癌症所苦，而李接手了他的寫書計畫，幫他寫完後出版，這樣嚴鏡海就可以用稿費付醫藥費。

李小龍在西雅圖首次認識木村武之時，武之非常害羞、內向，雖然他比我爸大了16歲。他在二戰期間曾經被囚禁在美國的美籍日僑拘留營，因此很自卑且罹患憂鬱症。李小龍與他建立友誼，並幫助他走出陰霾，兩人也成為最好的朋友。

後來木村成為李小龍第一間功夫學院的首位助教，也是我父母婚禮的最佳伴郎。李小龍寫過很多鼓勵與建議的信給他，至今木村與他的學生們還是會在西雅圖幫李小龍掃墓。

木村現在（2019年）96歲了，但每次想到李小龍的友情與支持，還是會熱淚盈眶（木村於2021年1月逝世）。

這只是其中幾個關於李小龍心腸很好的故事，當然也有許多心腸很好的人支持他，尤其是我媽。我講這些故事，並不是在誇他有多了不起，而是這些故事能展現出李小龍的另一面。例如他很常說「我的朋友」，這個詞不單指他現實中的朋友，也是指他的所有人類兄弟姊妹。

或許李小龍身為武術家，給人的印象多半是很好戰、強硬的（而他當然可以擺出這個樣子）。但我相信李小龍能夠如此接納所有人、所有事，其中一個原因，正是因為他身為武術家的經驗。

李小龍理解到，我們從一開始就是一家人，相似之處比相異之處還多。他打破傳統的流派，追求流動性與活在當下，並誠實表達自己，都是因為他覺得流派會區隔人們。他常說：「沒有所謂的中國武術或日本武術，因為除非人有三頭六臂，否則沒有其他武術。」

當然，我知道有些技藝必須透過特定的文化與大師才能成長，李小龍當然也了解這一點。從一個武痴的觀點來說，他還滿投入其中的。他熱愛學習其他大師與武術，尤其在他年輕時，他非常沉迷於人們研創武術的方式。

但李小龍的「沒有所謂的中國武術或日本武術」，意思是這些文化與大師（這裡剛好以中國與日本為例），都是根據所處的時機與局面，想出最好或最有效率的方法──而所有人都應該如此。

我們不該受限於文化或其他人的概念，而更重要的是，我們不應該敵視或輕視別人的想法，而是應該接納它們，把它們視為對方的獨特表達方式。

武術可能不是你的「菜」。一個人要夠特別──應該說夠有心，才會如此深度鑽研武術。練武之人，多數都是從一個流派開始，然後就不換了，因為我們喜歡這個流派，認為它是很好的鍛鍊方式，可以幫助我們發展紀律、力量與自信，但我們不會去探索並自創流派。我們頂多意識到自己可以更漂亮或更有效施展某個招式，例如稍微變換一下角度之類的。

我想說的重點是，你不該只將「化為水」的態度運用在目前的訓練、工作或職涯。我們可以將這些構想與練習，運用在日常生活中的一切事物──工作、家庭、休閒、友情、戀情、事業夥伴關係等。因為這些事情我們每天都會遇到。

我們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獨特的聲音與特徵，創造並表達自己的存在。而我們全都屬於同一家人。之前提到的名言，出自李小龍在1971年的訪談。加拿大脫口秀主持人皮耶．伯頓（Pierre Berton）問李小龍，他認為自己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？而他則回答，他其實喜歡把自己想成凡人。

因此在這種背景下，我們水之旅程的最後四個字：「我的朋友」，突然就不只一種表示是親切的結尾而已，而是極度重要且不可或缺的人性、溫暖、鼓勵與團結。李小龍經常在著作中使用「我的朋友」這個詞，例如：「勇敢向前進吧，我的朋友」、「往前走吧，我的朋友」、「化為水吧，我的朋友」。

「我的朋友」是環繞著你肩膀的手臂，意思是李小龍認為你跟他之間存在著相互的羈絆，你是他想聯繫的人。而關於整體性的概念，我已經談了很多──看見全部、接受全部；不批判、不切割現實，處於投入且積極的人際關係；順其自然，與阻礙共處而不抵抗它，隨著變化而變化；與其合作不如競爭，從「無」之中創造事物；所有事物都是開放的，並且充滿可能性。

然而這種整體性也是人類創造出來的，因為我們想用同樣的理解、關愛、接納與同情心（我們學會這些態度以展現自己）去親近別人。

道家的原則是「整體是不可分割的」，它從很早以前就主宰了李小龍的思考方式。或許在他小時候還沒意識到，但等他長大、變成熟後，就開始覺醒，更強調這些概念並在自己身上表達它們。

或許也是因為他個人的種族與文化經驗，促使他用同樣的態度對待每個人，不過，他同時也相信「人會因為階級、文化、價值觀或種族而有獨特的魅力」，畢竟這些細節都是共同人性中的個別特色。

只是對李小龍來說，更重要的是：身為人類，你是怎麼活在這世界上的？你有投入生活嗎？你有關心自己與自己的人生嗎？你待人體貼嗎？你有試著成為更好的人嗎？你的言行一致嗎？對李小龍來說，這些才是重要因素，無論你的膚色為何。

李小龍曾說：「假如每個人都幫助他的鄰居，就沒有人會得不到幫助。我不是那種不理睬別人的人。更何況我覺得，假如只花一點時間就能讓別人快樂，那麼何樂不為？」

我們經常聽到「同情心」、「同理心」與「無條件的愛」，它們都是很棒、很崇高的字眼，不過感覺有些遙遠。但假如我們從更簡單、更普通、大家都會的事情開始──像是「我的朋友」這句話，它就能成為一條途徑，更輕易引領我們達到更崇高的特質。

刻意藉由「朋友」、「鄰居」甚至「熟人」（假如你沒什麼朋友）獲得能量，再讓這股能量充滿你與他人的互動過程，就會大幅轉變你待人處世的方式。練習刻意與所有人（而不是只跟好相處的人）做朋友，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但既然我們是在訓練自己完全發揮潛力，那就順便訓練自己的接受度、同情心與友情吧。

我們對待某個人的方式，其實就是我們對待所有人的方式。意思是說，你或許本質上是個體貼的好人，但你就是無法忍受某個鄰居，無論何時見到他，你都對他很冷淡。或者你很討厭吵鬧的小孩，一有機會你就怒瞪他們的父母。

或許你很輕視流浪漢，在同事背後說他壞話；或是覺得你前面的老人家走太慢、讓你覺得很煩；又或者你就是不喜歡養貓的人。重點是，假如我們鄙視某人，那我們總有一天也會鄙視自己關心的人──接著，我們就會順理成章的把人區分成「好人」與「壞人」，而不只是「人」。

我不是說你必須對每個人都抱持一團和氣的態度，並原諒別人的不良行為。有時你必須挺身對抗那些引起恐懼與仇恨的人──這麼做的同時，你還是可以對人生與人性抱持尊敬的態度。以仇恨對抗仇恨，只會更加壯大它。

或許你可以這麼想：有效改變的最佳方法，就是愛你周圍的人、你每天都會接觸的人。在你的日常生活中，選擇相信別人，以同情心對待他們，接受他們的為人，相互包容，同時讓自己成為堅強且問心無愧的體貼之人，成為別人的光與模範。

你可以，也應該與人交流，愛他們，並試著邀請他們加入和諧共存的夢想，但你無法控制任何人，除了你自己──所以你會想怎麼面對這個世界？你想怎麼回應？你會怎麼展現對人性的尊敬？

（編取自 Be Water , My Friend 似水無形，李小龍的人生哲學：水很柔弱，卻能穿透最堅硬的物質，你感覺它平靜停滯，卻正流進任何可能的地方 一書 /作者:李香凝 /本文經 大是文化 授權刊載）

（5.00 星 / 1 人）

Loading...

這篇文章對你有幫助嗎？ 點↖星號，評個分吧！